秋雨没有按照烟行云的吩咐回自己的房里睡觉。
没了竹不归的这些夜晚，她总是怕黑，睡不着，纵使竹不归特地交代了烟行云她会怕黑，需要有个人守着，她也依旧睡不着。
陌生的气息让秋雨极度不安。
他不在，那不是他。
秋雨根据脑海中的记忆，顺着路线去了烟行雨的房内。
烟行雨的房内还亮着灯，黑暗中的一掌孤鸣。
这个被万人宠着的小公主，终有一天褪下红装珠翠，身披铠甲红袍，奔赴战场。
秋雨敲了敲门。
“谁？”里头传来懒洋洋的女声。
她真的还没睡。
然而月色已经过半。
“三姐，是我。”秋雨左看右看地喊道。
两头都是无尽的黑暗威逼着，让她有些许喘不过气来。
记忆中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黑暗，让她无处可逃。
里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，烟行雨将门打开，满脸笑容地看着她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银珠流光印山水冷屏，那笑容下是掩盖不住的疲惫。
秋雨突然之间很心疼她，可她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。
烟行雨拉着她进门，又将门合上，美眸之间满是光彩，请她入了里屋。
书桌上堆积着很多账本，像一座小山，看的人心慌慌。
而那琉璃碗就静静地待在一旁，通透的颜色与这自然之美极度不相称，可它还是留在了那里。
秋雨落座，烟行雨坐到她旁边，鹅蛋圆脸上如春风拂面，桃花微启。
“阿雨你晓得么？方才时景来过了，他特地来给我送汤的！”烟行雨激动地说道，眉梢之间尽是满足的笑意，纵使她娇羞掩唇也遮盖不住。
“真的么？”秋雨瞪大眼睛装着不知道的样子，“他怎么会突然之间给你送汤呢？莫不是对你……”
烟行雨摆摆手，皓齿如编贝：“那倒不是，只是二哥让他送来的。”
尽管如此，她依旧开心的不知所措。
那些个日子，她多么平静，两个人几乎毫无交集，她也不再又哭又闹大发脾气。
平静到让人以为她放弃了。
其实是害怕，害怕太过靠近而永远失去。
所以一点点的糖也能够满足她，她才不在乎是谁让时景来的，只要他肯来就行。
如此卑微，让秋雨愈发心酸，萌生退意。
“三姐……”秋雨嘟嘴，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放，只能低着头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还是对时景还是不死心么？”
烟行雨沉默。
没有说“是”，也没有说“不是”。
这样的沉默让秋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，一时间有些尴尬。
晚风很凉，顺着窗户吹了进来，冻得秋雨打了个哆嗦。
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外衣。
烟行雨瞥了一眼她，起身将窗户关严实了，又去拿了一件大袍给她披上。
小榻上有放了许久的棋盘，上头的黑白列阵相互接壤交缠。
那还是上午夏语冰见她累极了，就跟她对弈了几局想让她放宽心。
然而心中忧愁，无心棋局，满盘皆输，最后一局她甚至中途放弃了。
柔夷抚摸着光滑如玉的白子，烟行雨沉吟一会儿，自顾自地下了一枚。
“阿雨，我懂你是什么意思。”烟行雨没有看她，又伸手去她那里的棋笥里拿了一枚黑子。
烟行雨已经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公主了，她也配得上，一时间要如此卑微如尘埃，热脸还总是贴冷屁股。
不公平……太不公平了……
“其实我很累。”烟行雨苦笑，“当你千方百计，使出浑身解数，带着满怀的期待，平生第一次想要去全心全意讨好一个男人的时候，可他毫不犹豫给你来一盆冷水……之后是接二连三的闭门羹和碰壁……”
“既然累，你为什么还要继续？”
烟行雨这才抬眼看她，熠熠生辉的美眸中还是满带笑意：“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，既然喜欢了就有没办法，我面对的无法两种结果，要么是我累了，累到不再喜欢了，要么是我成功打动他了。”
她希望是后者，但现在更多人希望的是前者。
没人看好她跟时景，唯有她一人一往无前。
“喜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，我原就不该强求他什么，最后也只是得之我幸，失之我命而已。”烟行雨又落下一枚黑子，“就像博弈，总会有输有赢，你当初既然选择要下这盘棋，就得跟对方下到最后，输赢也只是自身实力问题，无关其他。”
秋雨听的一知半解，小脸蛋上满是困惑。
每个人似乎都懂得很多，都在进步，只有她还傻愣愣地停留在原地。
烟行雨撑着头，懒懒拿起白子：“等你有那个让你奋不顾身的人之后，你就会明白现在的我了。”
奋不顾身的人……秋雨一愣。
“奋不顾身……那……是喜欢吗？”
“自然。”
秋雨低头不语。
入一场棋局，便是心甘情愿，无论输赢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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